“嗯。”观音缓缓点头。
茅屋的扩建已经完成,村民们也高高兴兴各带了一个白馍回家,觉得最东边的阿丑其实人还挺好的,否则也不会有心地那么好的丈夫……不对,妻子。
唉,这家小夫妻,一个漂亮一个丑陋,心地都挺好的,可惜就是都不正常,那只要十粒米的话估计也是胡说的。
重新修整后的小茅屋扩大了几倍,有单独的灶房,有还算宽敞的堂屋,也有单独隔开用于休息的里屋,阿丑还特意在里屋的窗户边搭了一个半人高的木架子,菩萨老婆可以在那打坐入定。
观音闭目,慈悲眼眸里不仅仅是眼前的阿丑,还有苦海之中的各州凡人。菩萨在南赡部洲就分了十多个化身普度,白天时不同的身份形象处理着不同的事情,只有在夜深时才能共同沉淀下来。
元神却又要往雷音寺去,与文殊普贤灵吉三位菩萨共同商议佛门之事,事关重大,乃是佛祖转世的下落,至今没有头绪。
除此以外,还有陨落的诸佛门弟子,也都需要接引。以最早入世的十八位罗汉为例,已经转世多次,却始终没从苦海里跳出来,兴许又要等下一世的机缘。
“……”诸事烦忧,不禁拧眉叹息一声。
菩萨缓缓睁眼,看见窗户正对着的木榻上,阿丑正熟睡。她向外侧卧着,这样一睁眼就能看到在打坐的老婆了。
观音淡淡无奈,正打算离开茅屋去村子里看看各家的情况,却见阿丑双手紧绷,像是利爪那般半攥着,手微微颤抖无意识地像是在挠东西。眉头紧皱着,有些愤怒、不甘、固执,呼吸也急促得像是满腔怒气。
“阿丑?”观音上前查看,担心是波旬又在纠缠。
但这一次,只唤了一声,阿丑就醒了,说明只是普通的噩梦。
阿丑睁开眼,看到了坐在木榻边缘的观音,她被镇压进山里后,很多年一直有句话想对老婆说,可等她出山了,到灵山见到了老婆,她又不愿意将以前的事情拿来说。即便是西行途中的优昙,她也没有说,只是强调着那座山困不住自己。
也许是波旬改变了汲取力量的方式,这两天都没有入梦纠缠,而是将她拽回到了那座山的回忆里。
让她误以为所谓的离开山、西行路、优昙、欲界、英娘、雷音寺、观音全都是假的,只是她太希望挖山出去的一场梦,梦醒睁眼又在那个黑漆漆的地方。
此时她睁眼看见的是观音,是在夜里有着淡淡微光的菩萨。
阿丑瘪着嘴,向观音伸出自己的双手,说:“老婆,我手疼。”
观音闻言,双目立刻落下泪来。
观音捂住阿丑的手,轻柔地在关节处揉着,轻声说:“没事了,你已经从山里出来了,不用挖山了。”向来没有温度的白玉手,特意用法力变得暖和一些。
不曾见的山中五十五年,西行十二年,欲界八十一年。即便是有优昙曾陪伴一路,菩萨仍旧会因自己的缺席而感到愧疚,这种愧疚是长久无法消除的,因为那是出于自身意愿的缺席。
“嗯。”阿丑应声,其实那么久过去手本身已经不痛了,是长此以往的习惯,总还有一种手很痛的错觉。
有老婆这样关心着,阿丑感觉手痛的那种错觉缓和了很多。她坐起来近距离看着菩萨老婆的面容,现在这样捂着她手的样子,和优昙有几分相似。
“桀桀桀——”不痛了,心里也不闷了,她很自然地斜靠在菩萨身上,说,“定是波旬捣鬼,我自从离开山后就没有梦到过山里,我知道我出来了。”一边说着拍打了一下自己的手臂,骂骂咧咧道,“臭魔王,有本事你再出现,我非把你咬成碎片。”
手臂上的波旬也十分愤怒,自己好不容易找对了思路,开始汲取阿丑的愤怒、不甘、痛苦,怎么就被打断了!
波旬不甘心,打算等阿丑再次睡着后故技重施,再将她拽入那段黑暗的回忆里。
“……”观音轻启丹唇,缓缓念诵经文。
粗布的简陋发冠变成金色,完全束起的头发又披下些许,粗麻的衣物也逐渐变化,却不是一袭飘渺白纱,而是霞光彩衣。
波旬咬牙道:“哼!大悲咒又如何,就是释迦摩尼来念,我也不惧!”
观音听不见波旬的挑衅,仍旧念诵着经文,却与大悲咒略有不同。随着经文继续,观音身后光相蒸腾,竟幻化出一双双的金色手臂,每只手掌里都有一只微垂的慈悲眼,经文越念,手臂越多,密密麻麻成百上千。
千手,千眼。
观音略微俯首,无数的手臂合拢虚抱,阿丑看得发愣,老婆有好多金灿灿的手臂,真好看……念经的声音也很好听……
阿丑感觉整个人特别安宁舒适,心里特别踏实,她蜷在臂弯里,缓缓闭目歇息。
而波旬果然不死心,再次将阿丑拽入到那段黑漆漆被镇压时的记忆里。
阿丑还没有任何举止,就感觉到黑漆漆的山内似乎有微光,山壁上一只只淡金色的眼睛睁开,几乎遍布了整个山窟。
密

